第六十三章請安（二）

謝如卿叫錦兒給眾姊妹沏了新進貢的茶來。

茶端上來，謝如卿聲音爽朗，笑容燦爛，捧著青玉茶盞，說到：“今日新春，府中又新添了一位姊妹伺候殿下，本宮特別高興，三位妹妹日後也要盡心服侍殿下，爭取早日為殿下誕下子嗣，為陛下誕下皇孫。”

柳湘兒左手捧茶盞，右手手指微翹地捏住茶蓋，中指上的碧玉戒指與盞中伸展的茶葉相得益彰，微微抿了一口，滿口沁香，帶著些許諂媚的笑容，嬌聲說到：“太子妃這茶真香，還清甜，妾身今日是有口福了，得好好品品。”

謝如卿輕輕品了一口，放下茶盞，暗暗快速瞟了一眼雲絳，然後笑道：“這原是昨日陛下賞的南邊進貢的新茶，叫“北苑新春”，討個新春的吉利，大家一起嘗嘗鮮。”

雲絳聽說過北苑的茶，建溪之畔、壑源村邊，遍植“嘉木”，孕育出一片靈芽。這兒的茶含石姿而帶鋒勁，帶雲氣而粟腴，色碧而瑩，味飴而芳，歷來備受推崇。

這茶喝起來確實清香，可雲絳並非一個愛茶之人，甚至有些不上臺面的是，她品不出此好茶與彼好茶的差別，以前還為此受了好一陣子霍晴雲的嘲弄，天天變著法拿各種好茶考她，誰成想考了一個月，雲絳對茶還是一知半解。比起這些茶，她更喜歡各式各樣的飲子。

雲絳只默默品了幾口，緩緩放在旁邊高幾上。

葉棋兒坐在對首，瞥見雲絳的動作，甜甜地說到：“這茶聞起來倒是清香，喝起來也十分清甜，倒是妾從未喝過的好茶。”

柳湘兒見雲絳未說只言片語，邊邊接著葉棋兒的話說到：“可不是嘛，妾身也覺著這茶倒是難得喝到一回的好茶，想來雲良娣不比我們常年宅在府中，在外遇的貴人多，見多識廣，不似我們這般稀罕這茶。”暗諷雲絳出身教坊司，不識擡舉。

雲絳聽著這話，知道她是在說自己不識好歹，太子妃賞茶，竟不感恩誇賞。雲絳擡頭，望著柳湘兒背後聳立的八寶琉璃屏，淡淡地說到：“這茶很好喝，只是妾身出身低賤，不會品茶，怕是暴殄天物了。”

碧雲聽著，覺得雲姑娘還是太單純了，這不是授人以柄，讓別人有機會嘲笑她嘛。哎……

謝如卿倒是哧哧地笑了出來：“雲良娣不必如此，日後都是服侍殿下的人，過去的出身就休再提，太子府的榮耀就是你的榮耀。”

又轉頭對錦兒說：“既然雲良娣不喜喝這茶，去砌一杯紅棗桂圓茶來吧，這天寒的，總得喝點熱飲去去寒。”

眼中映著那流光溢彩的八寶琉璃屏，雲絳淡淡地感謝太子妃的好意。

柳湘兒餘光也註意到了殿內新設的屏風，微微扭過身體，羨慕的神色滿溢臉上，不由自主地說到：“今天妾身算是漲見識了，喝了這麽好的茶不說，還能看到這寶貝屏風，這屏風怕是世間罕有吧。”

這下，大家都在看這屏風了。

謝如卿起身，雍容地走到屏風旁，那光彩襯得她愈發光彩耀人，嘴上的笑意未停：“殿下一大早叫人將這八寶琉璃屏搬來，本宮也是十分欣喜，忍不住看了好幾遍了呢，這是益州上好烏木制作的，又找精工巧匠在這整塊整塊的琉璃上畫了仙山，還鑲嵌各種寶石，屬實難得。”

雲絳等也起身，跟在她身後，聽她介紹屏中的畫和屏上的珠寶。

柳湘兒刻意地說到：“殿下真是貼心，這屏風是獨一無二的心意呢。”

葉棋兒也在旁邊附和。

雲絳發自內心地說了句：“這屏風也只有在太子妃這兒才放能放出這麽奪人的風采。”謝如卿本就如春日綻放的牡丹，細膩的面龐透著自信和高貴的光輝，這屏風的流光與她自帶的光彩是如此的契合。

柳湘兒聽了，心中對雲絳更是嫉恨得牙癢癢。

謝如卿看了看雲絳清澈而溫暖的眼神，毫無掩飾的樣子，知她是真心的。只是她覺得，真誠在這太子府是最沒用的，日後在宮中更是無用，她們彼此是不可能真正坦誠相待的。有道是“匹夫無罪，懷璧其罪”，雲絳得了這幅絕世容顏就是她的罪過。

陽光透過窗照進屋來，鏤窗花影重重印在地上，一縷縷光線匯在人的腳底，照不亮人心底的陰幽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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